“……景云。”皇帝勉强道,“是密奏。”
“他应该很讨厌我吧?”维桑笑道,“怎得还要立我为后?”
“讨厌你和立后这两件事上,我想他还是会选择后一件。”
维桑若有所思地站在原地,挑眉望向皇帝:“你要怎么答他?”
“不立。”他叹口气,伸手将她揽在膝上,鼻尖轻嗅到她沐浴后带着的淡香,“我何时勉强过你?”
他瞟了瞟维桑,一句话便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。
“他又怎么了?”
“殿下今日背书时挨了陆大学士的打……”
皇帝眼风扫去,内侍连滚带爬地出去了。
“阿恒不会背书?”维桑只觉得匪夷所思,儿子几乎是过目不忘的记性啊……
皇帝脸色有些尴尬。
“你瞒了我什么?”维桑冷了脸,“江载初!”
皇帝终于还是这些日子孩子们的表现说了出来,维桑一直蹙眉听着,良久,才问:“你为什么不告诉我?”
皇帝英俊的脸上滑过一丝尴尬,低低咳嗽一声,去握住她的手,轻声道:“这几年一直是我带着阿庄在身边,现在又多了阿恒……我不想让你觉得,我不是一个好父亲。”
他微微抿着唇的样子,有些懊恼,像个孩子一样。
维桑忍不住,扑哧一声笑了出来,指尖在他掌心轻轻挠了挠,“好啦,我知道你是好父亲,也没有怪过你啊。”
他“嗯”了一声,神色还是闷闷。
“阿庄和阿恒都是聪明孩子,不会无缘无故这样的。”维桑沉吟了片刻,“你和他们谈过么?”
翌日,皇帝意在午膳时间去了东宫。
没有带上任何内侍,皇帝静悄悄站在门口,听到屋内两个孩子一边吃饭,一边在说话。
“阿庄哥哥,我才不要学得那么多呢。”阿恒的嘟囔声,“我听到阿爹那天还说呢,要是等我长大了,他就带着娘亲四处去玩……留我在这里帮他做事。”
皇帝怔了怔,他前几日是和维桑说起过:“……这些年总是要委屈你,陪我呆在京城……如今我只是盼着阿恒快些长大,到时候我便带着你去江南看细雨,去塞外看日落。”没想到被阿恒偷听到了。
屋内静了静,阿庄的声音若无其事,却在赞同表弟:“嗯,我也不想一个人去锦州。”
“就是,阿庄哥哥,你别去锦州……”
原来是这个缘故,皇帝静静站在窗下,一时间心神起伏,忽听屋内少年的声音十分警惕:“什么人在外边?”
韩东澜拉着表弟的手一同走了出来,见是皇帝,颇有些惊讶:“姑父,怎么是你?”
皇帝若无其事地往屋内走,“看看你们这两日的功课做得如何。”
两个孩子立刻有些心虚,只是皇帝在里屋坐下来,笑道:“阿恒,今日你将陆学士气得不轻?”
阿恒往表兄身后躲了躲,只拿一只眼睛瞄着父亲。
皇帝倒也没责怪他们,又略略问了几句话,对阿庄说:“你姑母蒸了些糖糕,知道你爱吃,一会儿你去看看她。”
阿庄还没说话,阿恒已经挤出来,一脸期待道:“我也要去看娘亲。”
皇帝似笑非笑地扔了一本书出来:“你娘亲说了,背出了这本书《策论》,才能去看她。”
阿恒:“……”
矾山以南是个山谷,谷内是白墙黑瓦的一座别院,看着并不起眼——唯一可取之处大约是三两枝桃花探出来,带着几分温柔的写意,令人觉得这主人该是风雅之人。
里边的屋子造得疏落而别致,穿过前厅,已能听到潺潺流水声。
后庭的水是从矾山上引下的活泉,池水中植满清荷,此刻未到盛开季节,只见嫩绿圆叶,一朵朵漂浮在清水上,很是稚趣可爱。水中央却是一个琉璃亭,夏日将琉璃窗推开,挂上竹帘,风声细细,十分凉快;冬日则在中间生起暖炉,烘焙清酒,亦是畅快。
维桑如今便住在此处,皇帝第一次带着她来的时候,见到这水榭,不由笑道:“此处甚佳。”
“你没来过么?”维桑也喜欢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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皇帝心中焦虑,想要找两个孩子谈谈,却又担心拔苗助长,左右为难。
这日在用膳之时,他的话也比往日少一些,维桑觉得古怪:“你身子不舒服么?”
“没有。”皇帝忙否认。
她眉梢微扬,只是见他不愿详谈,便也识趣地不问了。
用到一半,忽听内侍的脚步匆匆,禀告道:“陛下……储君殿下今日……”
须知立她为后不过是一道诏书,一场盛大仪礼……可是将她藏在身后,要付出的心力,要堵住的闲话,要顶住的压力,他只一句云淡风轻的“不立”就过去了。
“我想我上辈子一定做了很多很多的善事。”良久,她回过身,双手拢在他的颈上,对他嫣然一笑,“不然怎么会遇到你呢?”
皇帝深深凝睇她,也只轻轻叹口气,带着促狭笑意道:“那么……我大概是做了许多许多恶事吧。”
皇帝最近有些心烦,倒不是哪里起了战事,或者闹了饥荒,只是阿恒和阿庄的师父们纷纷回报说,这段时间储君同洮侯的学业进度,不约而同的慢了下来。
皇帝当即查看了两个孩子的功课,果然,文章写得乱七八糟不说,以往一套剑法韩东澜四五日就能学会,如今也要花上两倍不止的时间,至于储君,更是在兵部尚书连秀大人亲授的兵法课上睡着了——这是以往他最爱的科目,这下极大的打击了连大人的积极性,更是觉得有负圣恩,连连在皇帝面前请罪。
“小姐——”那贵妇人打扮的女子已经站在门口,双目盈盈,“我知道你还活着。”
维桑乍见故人,亦是心神激荡,拉过了她的手。
她比起以前略略圆润富态了,只是眼角眉梢还是清秀,如同那年长风城初见,院中花满枝桠。
“这些年多谢你帮着照顾阿庄。阿恒入了宫,我也听闻,是你常常去看他。”
“那本是未晞该做的。”如今已是一品崔国夫人、骠骑将军孟良的夫人,未晞却还是以往那般泼辣直爽的个性,“那日孟良回来说陛下突然立了储君,我就知道是你回来了。”
“可是你若是一直没有皇后……好像也不大对劲。”维桑低头,忽然觉得,他对自己,实在是好得不像话了——多年之后,史书上该如何记载这位后宫凋蔽的君王?又该如何描述生母不明、极为突兀地就被立为储君的阿恒呢?
“我不要皇后,也不要后宫,你想想,光脂粉钱。一年到头就能帮国库省多少钱?”皇帝一本正经道,“再者,一群女人勾心斗角,再弄出些外戚夺权的事来,以后阿恒的江山也坐不稳当。”
他虽是这样说,维桑心中却还是觉得有些伤感。
她这一生,对谁都好,只有对他,始终是太过任性了。
多少人要争那个位置而不得,她一句“我不愿”,他便再没有逼过她。
他在灯下批奏折,她就陪着看书。
皇帝显然有些心猿意马,草草翻了几本,正欲搁下笔,维桑恰好给他换了一盏茶,扫了一眼最上方的那一本折子。
“咦?”
皇帝若无其事地想收起来,却已经来不及了。
“谁写的?”
维桑微微笑了笑。
她犹自拉着维桑的手,想起这些年所经历的一切,一串串落下泪来。
“……他们联名上书,要陛下立后,孟良也签了名,你不知道我心里有多气苦——小姐,他们没见过你受的苦,可我知道。陛下他……若是真的纳了别的女人,我心中再也瞧不起他。”
未晞犹记得那时她毒发时,全身蜷缩成一团,痛得难以自己的样子,微微打了个寒战,低声道:“幸好一切都过去了。”
维桑看着她的表情,欲言又止。
“你不累么?”维桑喃喃地说。
他良久没有答话,忽然间用力搂着她的腰,将她放在了自己身上。
维桑半睡半醒之间抬起头,眼神带着浅睡未醒的迷惘,长发柔柔落在他的肩上,又轻又痒。他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身下,灼热的气息落在他的耳后,低笑道:“明早你睡个懒觉,我不让人来吵你,好不好?”
维桑只觉得他真正是索求无度,害得自己第二日果然是过了午时才起来的。刚刚洗漱完,门外就是一阵脚步声,内侍来报:“夫人,是崔国夫人来了。”
维桑连忙道:“请她进来。”
“每次宫廷宴会上,你不知道那些夫人们背后都会说些什么……这下她们再不能说陛下喜好男风什么的……”
“未晞,我不会入宫,也不会当皇后。”维桑静静打断她,唇角的笑异常柔美,“我回来,只是想见一见你们,看看你们过得好不好。”
未晞怔住。
她却也并不多解释,只淡淡道:“这是陛下允诺我的……他一直这样纵容我。”
皇帝是用过了晚膳才回来的。
第12章 番外 (第2/3页)
躲了躲,“没有生阿恒的时候痛。”
他的掌心覆在那里,滚烫滚烫的,心中只是觉得愧疚,生阿恒那样重要的时刻,他竟也一无所知。
“你怎么还不睡?”她着实有些被他闹得恼了。
“睡不着。”他低头挑逗般咬了咬她的肩膀,“想着一会儿要回去上朝,索性不睡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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