曾许诺

〖曾许诺〗

十五 留恋处,军角催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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嫘祖的手已经不能自如活动,阿珩端着碗,围着嫘祖吃饭,好似照顾一个孩子。黄帝鼻子猛地一酸,这个女人,曾穿过铠甲,率领过千军万马,英姿烈烈!

用完饭,阿珩和云桑又陪着嫘祖喝茶说话,估摸着食消了,云桑带着孩子们去洗漱安歇,阿珩和朱萸留下来照顾嫘祖。

阿珩安置母亲歇下后,让朱萸去休息,她就睡在隔墙的外间榻上,方便晚上母亲不舒服时,可是随时起来照应。

阿珩歪在榻上,刚翻看了几页医书,一阵香风吹进来,眼皮子变得很沉,晕晕乎乎地失去了知觉。

黄帝推开窗户,跃进室内,走到了嫘祖塌边。

她也在刻意忽略蚩尤和轩辕的战争,只知道他一直在胜利。

现在,父王要亲自领兵迎战蚩尤了!

阿珩突然跳起,匆匆出去,叫醒朱萸,叮嘱她去照顾嫘祖。

赶去云桑的住处,外间的床榻上,被子卷着,却不见云桑,阿珩来不及多想,直接走到里间,颛顼和小夭并排而躺,睡得十分酣沉。阿珩随手拽了件披风,裹好小夭,乘坐烈阳化成的白鸟,星夜赶往阪泉。

烈阳自虞渊出来后,体内魔力凝聚,速度虽然不能和逍遥比,比其他坐骑却快很多。

阪泉城外,是蚩尤的大军驻扎地,与阪泉城内的黄帝大军对峙。

军帐内,火烛通明。神农的几位大将,四王姬沐槿都在。

蚩尤听风伯、雨师汇报完日常事务后,说到:“黄帝肯定舍不得放弃阪泉,在青阳重伤的情况下,轩辕国内再无大将能和我对抗,按我的预料,黄帝应该要亲自领兵出征了。”

雨师默不作声,风伯神情凝重,沐槿先是兴奋地说:“那我们就能为榆罔哥哥报仇了。”可转而又想到,黄帝可不是一般的帝王,他是轩辕的开国之首,靠着南征北讨,才创建了雄立于世的轩辕国,她的兴奋渐去,心头生起了恐惧,盯着蚩尤问:“你有把握打败黄帝吗?”

蚩尤淡淡一笑:“你明日回神农山,这里不是你游玩的地方。”

沐槿不满地瞪着蚩尤,半嗔怒半撒娇地嚷:“我哪里是游玩?我是来帮你,好不好?难道我不是神农子民?你可别以为我是女子就不行,我告诉你……”

蚩尤打了个大哈欠,展着懒腰站起来,“已经是半夜,都睡!”说话间,已大步流星地出了营帐。

沐槿鼓着腮帮子,气鼓鼓地瞪着蚩尤的背影,一瞬后,神情渐渐哀伤,战场上有今天没明天,她对他有什么气可生的呢?

她回到营帐,洗漱休息,翻来覆去,总是睡不着。自从榆罔死后,她一直盼望着夺回阪泉的一天,如今蚩尤真要和黄帝在阪泉对决,她又再害怕起来,万一、万一……蚩尤输了呢?

在战场上,输,就是死亡。

沐槿坐了起来,黑暗中发了一会儿呆,没穿外衣,只裹了一件披风就悄悄出了营帐。

因为蚩尤的命令,蚩尤的大帐周围没有一个侍卫守护,沐槿很容易就溜了进去。

虎皮毯子上,蚩尤闭目酣睡,沐槿脸色酡红,用力咬了咬唇,轻轻褪下衣衫,走向蚩尤。

刚接近蚩尤,蚩尤的手已经掐到了她的脖子上,眼睛也随即睁开。

看到半裸的沐槿,蚩尤愣了一愣,掌间的灵力散去,冷冷说:“不要随便接近我,刚才我若先发力后睁眼,你已经死了。”

沐槿就势握住了蚩尤的手,半跪在蚩尤身边,“你还记得吗?我小时候,和大家一起扔石头打你,和他们一起叫你禽兽、妖怪。”

蚩尤把手抽了回来,淡淡说:“你深夜过来,就为了说这个?如果是想道歉,不必了,我不在乎你们怎么叫我。”

“这些年我一趟趟来,你难道真不明白我的心意吗?其实,我那时并不讨厌你,我甚至觉得你能驱策猛兽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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阿珩脚步虚浮地走到塌边,父王要亲自领兵出征,与蚩尤决一死战!

她无力地合拢盛放夜明珠的海贝,呆呆地坐着。

她和蚩尤已经好几年没有见过了,她也从不提起他,可是,他一直在她心底,陪伴着她的日日夜夜。

四嫂自尽前留下遗言说四个已经不恨蚩尤,可母亲知道大哥意思,阿珩怕母亲看到蚩尤受刺激。上一次蚩尤来看她时,她一再求他,不要再来朝云峰。

这几年,在她的悉心照顾下,母亲最后的日子平静安稳。

黄帝微微而笑,自言自语地说:“他们不明白一个人想要拥有万丈光芒,就要不怕被万丈光芒刺伤。还有什么颜色比太阳的颜色更光芒璀璨?”

黄帝眼神坚毅,语声却是温柔的,犹如对着心爱的女子倾诉:“统一中原,君临天下是我从小的志愿,如果此生不能生临神农山,那就死葬阪泉。”黄帝走近了几步,伸出手,似乎想掀开帘帐。此一别也许就是生死永隔!可手抓着帘帐停了半响,神情越来越冷,终还是缩回了手。身形一闪,已经到了院外,两扇窗户在他身后缓缓合拢。

在他回头间,风吹纱帐,帷幕轻动,朦胧月色下,千年的无情流光被遮掩,榻上人影依稀,仿佛还似当年时。

黄帝不知不觉中,冲口而出:“我走了,阿嫘。”竟然如同几千年前一样,每次他上战场前的告别。

大荒第一猛禽重明鸟落下,黄帝跃上重明鸟背,冲天而起,消失在云霄间。

朱萸和云桑一人端着一个竹箩坐在石阶上,一边择着嫩芽,一边商量着晚上该做什么吃。

“大舅娘看我。”

“看到了,看到了,你荡得比树都高。”云桑笑着说。

“哥哥……”

颛顼双手堵住耳朵,表示什么都听不到。

纱帐低垂,看不清里面的人。

他隔着纱帐,低声说:“我知道你我已恩断情绝,只能趁你睡了来和你辞别。轩辕如今看似兵力强盛,可真正能相信的还是跟随我们一路浴血奋战过来的几支军队,归降的军队只能指望他们锦上添花,绝不要想他们雪中送炭。蚩尤的军队已经到了阪泉,我决定亲自领兵迎战,挑选了半天的铠甲,居然挑中了你们为我铸造的第一套铠甲。你还记得当年所有人都反对我们用耀眼的金色吗?”

阿珩体内有虞渊的魔力,黄帝的灵力并未让她真正睡死。她突然惊醒,发现塌边盛放夜明珠的海贝壳张开着,自己竟然枕着竹筒就睡着了,脸被咯得生疼。

阿珩正要起身收拾竹筒,一抬头,看到一道黑黑的人影投在墙壁上。她心头一惊,掌中蓄力,屏息静气、蹑手蹑脚地走过去,却看见站在母亲榻前的是父王。看似凝视着母亲,可又隔着一段距离和密密纱帘。

阿珩惊异不定,不明白父王为什么要潜入母亲的寝宫,于是悄悄躲在了纱幔中,静静偷看。

颛顼抱着箩筐回来了,朱萸在院子里熏鱼,云桑在厨房里做菜。

烟熏火燎的气息——黄帝觉得无限陌生,已经多久没有闻过了?他甚至不知道宫里的厨房在哪里,可又觉得无限熟悉,曾经这一切都陪伴着他的每一日,他记得还是他教会阿嫘如何做熏鱼,当年的西陵大小姐可是只会吃、不会做。

阿珩进了厨房去帮云桑,颛顼和玖瑶跪坐在嫘祖塌边玩着游戏,用桑叶的叶柄拔河,谁输就刮谁的鼻头一下,嫘祖做判官,监督他们。

夜幕降临时,饭菜做好了,人都进了屋子,院子里安静了,冷清了,黑暗了。

屋内却灯火通明,一家人围在嫘祖身边。

玖瑶荡到最高处,忽然跃下秋千,摘下树顶的一朵凤凰花,飘身落下,用力一扔,把花砸到了颛顼头上,得意洋洋地一昂下巴。

颛顼不屑地瞟了眼玖瑶,蓦然从地上腾起,身子直接蹿向树顶,从树顶摘了一朵凤凰花,又从容地转了个身,站到了地上。

玖瑶满脸不服,刚要说话,阿珩说:“不许吵架!你们两个既然都这么能干,去桑林里捡一些枯叶来,奶奶喜欢喝桑叶熏过的熏鱼汤。”

玖瑶耷拉着脸,瞪了颛顼一眼,小声说:“都是你。”

颛顼倒是很听话,立即拿起一个箩筐跑进桑林,玖瑶却跑到嫘祖身边,卖乖地说:“外婆,今儿晚上的鱼汤可是我为你做的哦,你要多喝一点。”

因为疏于打理,朝云殿后已经荒草蔓生,黄帝走过没膝的野草,没惊动任何人,到了厢殿。

庭院中的凤凰花开得正好,满树红花,累累串串坠满枝头,微风过处,花瓣簌簌而落。

树上吊着一个秋千架,玖瑶站在秋千架上,边荡边叫:“外婆,看我,外婆,看我,我荡得比树叶都高了。”

屋檐下,放着一张桑木塌,白发苍苍,形容枯槁的嫘祖靠躺在榻上,似在昏睡,可每当玖瑶叫她时,她又会微笑。

颛顼靠着塌尾,盘腿而坐,正在低头看书。

云桑和朱萸都扑哧一声笑起来,黄帝也不禁摇头而笑,这孩子倒是很有奸臣的潜质,谄上媚主,空口说瞎话,先把功劳全揽了。

阿珩看太阳已经落山,地上的潮气上来了,和朱萸一块儿把桑木塌抬入室内。

玖瑶依在外婆身边,赖在塌上,嘀嘀咕咕地说着话。干活?干什么活?外婆拽着她说话呢!

云桑站起,抖了抖裙上的碎叶,端着竹箩向厢垫旁的小厨房走去,还不忘隔着窗户问一句:“小瑶,你什么时候来做鱼汤?”

玖瑶冲云桑做鬼脸。

十五 留恋处,军角催发 (第2/3页)

量,举臂高呼,敌人惊慌失措,轩辕族却军心大振,他与阿嫘里应外合,反败为胜。那一战不仅让竖沙国宣布从此效忠轩辕,还让西北各国都不敢再轻犯轩辕。

黄帝抚摸着银色软甲,冰凉入骨,千年了!竟然已经几千年了!

黄帝走出了兵器室,向着山间小径走去,侍从们刚想跟随,他说:“我想独自走一走。”

沿着山间小径进入一个隐蔽的溶洞,从另一边的出口出来时,就已经到了朝云殿的背后,这是当年修建宫殿时,他发现的隐秘通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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